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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7回詔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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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後再度詔見,顧青麥不得不入宮。思索半晌,終是戴上皇太後賜她的鳳鐲,好歹算是尊敬長者所賜。

前番兩次進宮,都沒有看個仔細,如今隨著永壽宮管事公公的步子,顧青麥好好的將皇宮的風景瀏覽了個仔仔細細。直到永壽宮前,對那站在花園中傲然的身影,管事公公恭敬的躬身,“七皇爺。”

一襲得體的青紋錦衣,一柄不離手的青綢折扇,劍眉朗目,斯文俊秀,帶著親切的笑,卻流露出一種華貴之威,這是宸天極給顧青麥的映像。“臣婦給七皇爺請安。”

“起來罷。”宸天極的聲音絲絲輕柔,不似宸天佑的陰鷙,也不似坊間所傳的多麽霸道。如果僅從聲音來聽,應該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人。

“謝七皇爺。”只當宸天極也是要去見皇太後,顧青麥起身,垂手側身侍立一旁,期待宸天極先行。

看著顧青麥的恭敬之神,宸天極勾唇一笑,用扇子指了指遠方的亭子,“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,能與東方夫人小坐一敘?”

“太後……”

“母後去長春宮了。”

顧青麥有些訝然,皇太後不是詔見她麽?怎麽又會去了長春宮?那詔見她的到底是皇太後還是七皇爺?若是七皇爺,為何不在他的皇爺府?心中百個念頭回轉,她只得躬身作福,“臣婦不勝惶恐。”

“請。”

一灣碧水,一池新荷,兩道垂柳,男的俊顏,女的飄〔逸,並行在百花盛開的草坪之中,別有夏日情懷。

清風亭,徐徐清風襲來,揚起顧青麥未綰的長發,恍了宸天極的眼,“東方夫人的頭發可謂大業皇朝的一景。”

“身體發膚受之父母,既來之則受之。來得自然,長得自然。”

原來是這般,所以才不綰?“今天以母後之名請東方夫人進宮一敘實屬唐突,還望海涵。”眼見顧青麥茫然之神,宸天極唇角含笑,“能夠集東方相爺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,絕不是一個胸無點墨、無才無品之輩。東方夫人,你說本王所言對麽?”

能說不對麽?那是公然藐視皇族。顧青麥不再茫然,擡眼直視宸天極,“臣婦愚鈍,是不是應該將皇爺所言當作讚賞?”

‘哈哈,幾聲大笑,宸天極說道:“果然心思玲瓏,無缺傳信果然不假。”

無缺?四師傅!如遭雷擊,顧青麥身子震了震。也許只是巧合,不會有其它,不會!想到這裏,她展顏一笑,“聽皇爺的意思,那個名喚‘無缺,的人似乎認得臣婦?但不知七皇爺所言的‘無缺,是何人?”

眼前的女子從先前的慌亂很快的平覆心神,宸天極嘴角抹過讚許的笑,合起手中的折扇,“無缺是本王在關外認識的一個游俠,很是推心置腹,是以有些結交。”

關外,果然是四師傅!?四師傅向來以閑雲野鶴自居,很少和官府中人來往,為什麽要和宸天極聯系?他透露了她多少事?“游俠?臣婦對他著實沒有映像。”

輕輕的將扇子展開合上、合上展開,宸天極煞有介事的盯著顧青麥,“他不過一游俠,而東方夫人是堂堂兵馬元帥府的千金,當然和他沒什麽交集。”

看來四師傅這次只是小小的嚇唬了她一下而已。為不引起宸天極的懷疑,顧青麥又問,“既然沒有交集,那他如何知道臣婦的事,還偏偏寫信告訴皇爺?”

“不過是人托人打聽了一些而已,想來許多是道聽途說。”

“道聽途說,多有不實。”

“但有一點本王很感興趣。無缺說,東方夫人自出娘胎後就被顧老爺子送往它處,可有此事?”

“臣婦如果說沒有呢?”顧青麥心似鹿撞,但仍舊穩坐不動,“皇爺想一想,父親愛我如命,怎麽可能將我送往它處?”

“據無缺說,是令堂的師門?”

它處?據說?也就是說四師傅透露的不多,眼前的七皇爺知曉的也不多。顧青麥仍舊不動聲色,“不說母親出自何師何門臣婦尚且不知曉,只說臣婦自打出生克死母親後總認為自己是罪人一個,哪敢在父親的面前打聽母親的半點子事?退一萬步來說,就算父親真要將我送入母親的師門,一個出生就克死母親的不祥之人那師門又怎敢收留?再者,父親一生忠義,怎麽可能將臣婦這不祥之人像燙手山芋般的甩給其他的人?”

顧老夫人之死他多少聽說了一些,如今聽了顧青麥所言,宸天極由不得點頭,“東方夫人所言甚是。要不然,令尊也不會說出辛苦扶養東方夫人長大的話來。”

原來這位看似溫潤的七皇爺其實是暗藏心機,先見過父親再來套她的說詞。看來四師傅只是敲山震虎,並沒有告訴宸天極太多事,要不然宸天極也不必如此枉費心神的打探。想到這裏,顧青麥不再心驚,故作黯然回道:“臣婦自出生克死母親,遭了天遣,身子骨一直不好,父親花費許多心血替臣婦治病都……至今令老父牽掛憂心。唉,臣婦真真是枉活人世。”

暫且相信顧青麥的話,宸天極又道:“其實,本王今天冒我母後之名詔東方夫人前來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不敢。請王爺吩咐。”

“本王的妹妹宸婉君。”

宸婉君?端午那夜,畫舫之中喝醉了,讓卓聞人送回的。出什麽事了?可惜卓聞人於端午次日不告而別去了邊陲。

“下月初八是舍妹十八生辰。她想前往花神娘娘廟求個簽,求她和聞人的姻緣。希望東方夫人能夠作陪?”

這件事何以要宸天極說及?宸婉君可以讓宮人傳個話抑或她自己到相府來提及亦可啊。何必大動幹戈?雖如此想,顧青麥仍舊恭敬作福,“臣婦定不辱命。”

宸天極有意無意輕嘆一聲,“本王真是羨慕弘文。”

弘文?太子?羨慕侄兒?帝王之心仍舊未死?顧青麥思慮間,只聽宸天極又道:“不瞞東方夫人,十年前,朝中若有一、兩個扶持本王的人,如今的九五之尊就是本王了,關五哥什麽事?”

這七皇爺向來和皇帝不對盤,仗著有皇太後的護佑,從來不怕表露。如今說出如此大膽的話來,所為何因?

“瞧瞧弘文,不過兩歲。倒有個好舅舅,似天神般的護著他。”

舅舅?說的是東方隨雲了。顧青麥不得不出聲,“相爺所為皆以大業皇朝為重,臣婦堅信相爺所為不是什麽護佑外甥之私心。臣婦相信,任誰在太子之位,相爺一樣會鼎力輔佐。”

“不管怎麽說,內有一個受寵的母妃,外有一個權勢不小的舅舅,如今再添加東方夫人您,弘文可謂如虎添翼啊。”

“臣婦?”

“東方夫人居然不知?”眼見顧青麥又現不解之神,宸天極笑著搖頭,“坊中傳聞,顧老爺子雖然致仕京中,但只要老爺子振臂一呼,可抵大業皇朝十萬兵馬啊。”

顧青麥苦笑,“坊中傳聞多有不實。”

笑得意味深長,“空穴不來風。東方相爺此為可謂棋高一著,文武兼備之下,還有誰敢撼動弘文的位置?”宸天極將扇子合上,緊盯著顧青麥又道:“若非東方相爺搶了先機,本王又怎麽會如此被動。如果不是東方相爺將你娶到手中,你應該是本王的王妃。”

話轉得太快,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,顧青麥震驚的睜大鳳眸,不避不閃的盯著宸天極。

宸天極指著顧青麥腕間的鳳鐲,“這鳳鐲,是大業皇室婆媳代代相傳之物。本應該給許皇嫂,可許皇嫂偏偏入不了母後的眼。”

原來皇太後偏私到此地步,居然將留給皇後的鳳鐲準備留給小兒媳,是在暗示什麽?只是如今這鳳鐲是萬萬不能戴在她的手上了,思慮間顧青麥故作驚駭的站起來,褪著手腕上的鳳鐲,“如此是臣婦魯莽了,不該收這尊貴之物。”

“無防。”宸天極壓住顧青麥的手,重新將鳳鐲替她戴上,“自從知道東方夫人和東方相爺成親後,這鳳鐲對於本王來說沒有意義了。想當初,本王和母後都預備訂下你實是看中顧老爺子手中的兵權。如今見了夫人,唉,本王真真後悔,為何沒有先下手?”

兵權?顧青麥心中由不得笑了,這七皇爺倒是一雅人,居然將他的謀朝篡位之心毫無保留的托盤而出?不怕她告發?猛然,她又笑不起來了。這七皇爺好毒啊,一方面讓她認為他毫無心機,另外一方面,這亭中就只有他們二人,她如果要告發,誰信?顧青麥再度站了起來,恭敬作福,“王爺厚愛,臣婦惶恐。”

“東方夫人,你太謹慎了。哦,對了。無缺還說他給東方相爺寫了一封信。”眼見顧青麥身子一震,宸天極繼續說道:“難道東方相爺沒有和東方夫人提及?”

這話明顯是挑撥離間,顧青麥掩飾心中的震驚,平靜說道:“想必皇爺知道坊間那些關於臣婦和相爺的傳聞,太多太多……相爺對那些傳聞早已置若罔聞。而皇爺所言的那位無缺游俠的信,想來也會被相爺置之一笑罷。”

細細打量著顧青麥的變化,眼前的女子面不改色、鎮定自若,宸天極若有所思的說道:“東方夫人。令本王相當好奇的是,你知道東方相爺的一切,可東方相爺熟知你的一切麽?”

之後閑聊的話題無非是一些坊間傳聞。通過閑聊,顧青麥明白,宸天極對她關外的事其實一點都不知曉。這說明四師傅還是知道她的底線的。但她想不明白的是,四師傅為什麽要和宸天極聯手?聯手是為了什麽?

從皇宮回到相府,顧青麥的心久久不能平靜。四師傅既然出現了,也就是說四師傅的傷養好了?那她的兩個哥哥……想到這裏,顧青麥霍地坐了起來,惹得含玉吃了一驚,“小姐,你怎麽了?”

苦笑著搖了搖頭,顧青麥現在驀然發覺,原來她仍舊是掌在四師傅手中的風箏,無論她′怎麽想飛,都飛不出他的手掌心?

知道小姐有心事,含玉只是服侍著她睡下,默默的出了內間,看了外間書房的軟榻一眼,姑爺這段時日睡的都是這裏,為什麽?正想著,東方隨雲已是歸來,輕輕的問了些含玉關於顧青麥進宮的情況和吃藥的情況,又輕輕的踱步進來看了看‘睡著,的顧青麥,再度踱出了裏間,在外間的軟榻上躺下。

顧青麥的眼緩緩的睜開,眼中都是冷漠的寒。她不是不想回顧府看看老父親,可如今宸天極肯定派了人在顧府門前守望。她回去無疑會被宸天極懷疑是和父親套口信去了,那就有些欲蓋彌彰。

只要四師傅透露的事情留有底線,父親那裏應該可以應付自如。倒是自家相爺這裏,四師傅透露的事到底有多少?自家相爺為什麽不和她說?宸天極的話在她心裏確實擊起不小的漣漪,那封四師傅寫給自家相爺的信就如針般紮在胸口,紮得她一下出不來氣。

恍恍惚惚,似乎聞到一股熟悉的花香,藏波羅花?

顧青麥猛地睜開眼睛,相府,仍舊是相府,不是吉隆草原,不是。轉頭看向緊閉的窗戶,沒有任何動靜,細聽外間書房自家相爺均勻的呼吸,顧青麥的嘴角不覺勾起一抹苦笑,因了那封無影的信,她似乎又做夢了呢。

一大早,水卉和沈山靈守在逐風軒前請安。聽著含玉的稟報,東方隨雲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裏間,“要她們等著。”

含玉遵命退出書房。東方隨雲整理好自己的衣著,緩緩的走到裏間,顧青麥仍舊在沈睡。這段時日,她的睡眠狀況極好,他心中升起絲絲驚喜,更肯定了無極豆蔻在她體內發揮的作用,是以,無論如何,他都要弄到另外兩粒無極豆蔻,當再不忍受這分房之苦。

分房之苦?一想到卓聞人所言岳母詭譎之死,東方隨雲的心又寒了寒。“不會、不會,一粒無極豆蔻你已有了此番良好的狀態,如果有了另外兩粒,斷然不會出現岳母之事,斷然不會。”

不會又能如何?東方隨雲蹩眉坐到床邊緣,仔細盯著睡夢中的人,緩緩的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來,這封信,他該相信嗎?

“我欲何求?執子之手。相看變老,至死方休。此生如廝,足矣。”心中做了決定,東方隨雲咬唇站了起來,走近書桌邊,揭開燈罩,將信放近火燭,片刻間,信似火蝴蝶般飄然而逝。

聞到一股紙燒焦的味道,顧青麥醒轉,看到東方隨雲就那般站在書桌前燒著信……信?她倏地睜大眼睛,盯著他的背影出神。

感覺得到身後有人註視,東方隨雲回過頭,展顏一笑。“娘子,醒了?”

平時起床都不見他,顧青麥緩緩的坐了起來,“相爺還未去上朝?”

“水卉和沈山靈守在門口,為夫倒不好出門了。”

兩位姨娘起得比上朝的人還早啊!是按捺不住了?是想卷鋪蓋走人還是要出手?無論她們要做什麽,都不及她現在所面臨麻煩的萬分之一,顧青麥指著書桌方向,“相爺方才在燒什麽呢?”

“信。”

信?

眼見顧青麥眼神疑惑,東方隨雲走到床緣邊坐定,“是自貢食鹽的事。”

顧青麥順著他的話往下說,“有著落了?”

“自從上次為夫采納娘子的建議重新開通水陸路鹽運古道,那些私鹽販子再也沒有用武之地,而且被官府抓了不少。”

看東方隨雲神態不似原來那般心事重重,顧青麥為他高興,“恭喜相爺成功解決了大業皇朝的稅收難題。”

“還不是娘子的一番話提醒得好?雖然水陸鹽運耗費的費用比水運的高出不少,但至少杜絕了私鹽的販運,撿回了官鹽的損失。”

既然官鹽的事解決了,她得說點別的事。“相爺,八公主的生辰,約妾身去花神娘娘廟求簽。”

東方隨雲偏頭想了想,“太後昨兒詔你去就是為了這件事?”

“和妾身談這件事的是七皇爺。”顧青麥一邊說著話,一邊著衣趿鞋下床。

習慣性的,東方隨雲親自替她梳著頭發,也沒多問,只是說道:“想必是受皇太後所托。”

顧青麥微豎眉,又不能將昨天的事和東方隨雲攤牌,“相爺,如果七皇爺有奪嫡之心,大業會如何?”

“大業不會如何,他必死無疑。”

看東方隨雲說得雲淡風輕且毫無餘地,顧青麥又問,“是謀朝篡位的人都沒好下場的必然嗎?”

“娘子既然知道,又何需來問為夫?”摁著顧青麥的肩膀,東方隨雲從菱花鏡中看著她越來越健康的容顏,在她的臉頰上香吻一口,這才看向外間方向,“含玉,讓她們進來。”

水卉和沈山靈躬身進來,作福,請安!

想起這段時日根本沒有踏足寄翠苑,只怕她們二人又要聯手了吧。東方隨雲笑咪咪的看向水卉和沈山靈,“這段時日,可有怨本相沒去看望你們?”

水卉最是會察顏觀色,急忙作福說道:“少夫人生病,奴婢二人都心焦不已,恨不能來逐風軒照顧。只是手拙,怕礙了事。”

沈山靈看著白裏透紅的顧青麥,“水姨娘所言正是奴婢所言。少夫人,奴婢看你的氣色相當的好,奴婢有一喜事鬥膽請少夫人成全。”

喜事?顧青麥微挑眉,“說。”

“今日是奴婢的生辰,寄翠苑中,奴婢略備了酒席,請少夫人賞光。”

“是我的疏忽。含玉,將那套玉鐲、玉簪取來送給沈姨娘,另外要義伯多準備一些酒菜,費用都算在相府的支出上,無需沈姨娘破費,權當為沈姨娘慶生。”

“謝少夫人。”沈山靈感激的下拜,接著又含情脈脈的看著東方隨雲,“大人,今晚……”

“山靈喜事,本相一定到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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